白水繞冬城

征服了死线的更新，一写就写了四千多，是爱(●'◡'●)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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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位于京郊的这处皇家园林最早修建于莱恩大帝时期，当时只是简单的将哈特城最边缘的一处密林圈禁起来，修建了行宫和马场作秋季围猎之用，莱恩大帝之后的几代君主不好武事，这些建筑便成为教导皇子们骑马射箭的演武场，直到利奥波德一世在位时期才因为皇帝的演兵需要进行二次修缮。这经历了两个武夫之手的园林，在审美上确实和景致不沾边，好在詹姆斯是曾经领兵作战过的王子，这种冷硬粗狂的建筑风格他接受良好，史蒂夫向他介绍的奥西莱恩的一些排兵阵法他也认真地听着，不觉得乏味，这种时候史蒂夫总是十分庆幸自己的皇后是位男性。

 

“这是拉斐尔和乌列，经过特训的鹰，用于传信和截获敌军的信鸽。”他们游经行宫西面的鹰舍，史蒂夫指着巢中那对用铁丝网围住的白头鹰对詹姆斯说。

 

詹姆斯早先对于奥西莱恩训鹰传信的事情也有所耳闻，这种强壮而危险的猛禽在战场上多次立功，它们的飞行高度和距离都要远优于信鸽，传信速度更快，适用于远距离作战和截获情报，粮草不济的时候还能方便捕猎充饥。这些显而易见的优点曾引起各国的纷纷效仿，詹姆斯在他父王的后花园也见过一些训练中的鹰，然而猛禽难控，训练鹰隼传信的方法最早由奥西莉亚皇后创造并作为皇室不传之密，所适用的品种只有栖息在奥西莱恩境内的白头鹰，这种鹰本身难于捕获，训鹰之法复杂费时，传信鹰对于奥西莱恩都是稀罕物，他国想要成功就难上加难了。

 

“我以为成年的白头鹰领地意识会很强，”詹姆斯看着那两只栖息在同一个鹰巢的雄性白头鹰，略感困惑，“或许不是这样？”

 

“这……”史蒂夫可疑的停顿了片刻才解释到，“它们一块长大，情同手足……”

 

他的话还没说完，鹰巢中那只体型稍大的鹰拉斐尔便忽然展翅飞到了乌列背上，挥动着翼展近两米的巨大羽翼发出鸣叫，浅金色的眼睛紧盯着史蒂夫，仿佛在昭示主权。

 

史蒂夫的脸色一度非常尴尬，詹姆斯看着那只耀武扬威的大鹰，凉凉的开口，“我不觉得这像兄弟。”

 

那只展翼的大鹰叫的更起劲了，仿佛是在称赞詹姆斯的眼力见，然而下一秒它便被身下的那只鹰掀翻在地，乌列抖动了一下被拉斐尔的爪子抓的凌乱的羽毛，目光锐利的看了一眼跌落在巢里瞬间温顺起来的大鹰。拉斐尔站起身，试探着用黄色的钩形喙碰了碰它的伴侣，乌列偏了一下头，躲过了这一波，拉斐尔又尝试了第二次，如此以往，乌列终于放弃了躲闪，拉斐尔得以心满意足的挨着它趴下。

 

史蒂夫忍不住嘴角上扬，又竭力的想要控制住，詹姆斯奇怪的看着他整个扭曲起来的脸，“你笑什么？”

 

詹姆斯一问，史蒂夫完全笑开了，仿佛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放肆感，“咳……抱歉，只是太像了……”

 

“像什么？”詹姆斯抿起嘴，不高兴的情绪非常明显。

 

“它，”史蒂夫指了指乌列，又看了着詹姆斯，“像你。”

 

被比作鹰隼应该不至于冒犯，然而在目睹了这两只“独特”的鹰展示恩爱过后，这个比喻就不那么令人开心了，詹姆斯不忿到，“我没有掀翻过你……”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他想起那个晚上，在残存的那点记忆里，他是如何推倒了面前的男人，并且翻身跨坐在他的腰上……这段记忆令他的嘴角抿得更紧了，“你是在和我算账吗？”

 

史蒂夫在听见他的话之后停止了笑容，往他的身边又跨进了一步，皇帝的身形比他还要略高一些，于是便能以一个很小的角度低头看着他的脸，然后史蒂夫说：“不，我是在和你调情。”皇帝的脸上还是有那么些淡淡的红晕来表示这个人并不擅长说这些话，然而他还是坚持下去，“我做的还好吗？”

 

詹姆斯生平第一次觉得他的舌头不属于自己，且遍翻词汇库都找不到一句适合应对的语言，所幸他还没有到面红耳赤的地步，不至于颜面尽失，“反正……就……我们出去吧。”

 

史蒂夫看着詹姆斯往鹰舍外走的背影，长舒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略微发烫的脸颊，心中苦笑，他还真是不擅长做这种事啊。

 

他们重新上了马，这一回史蒂夫命令随行的卫队留在了行宫，仅与詹姆斯一同进入了外围的树林。如果说行宫还有些人为修缮的规整，外围的树林除了开辟出一条马道外，就完全是原始自然的痕迹，它的用途是猎场，有很多动物在林间迅速的穿梭着，但没有一只靠近马道，所以也看不出是什么。

 

两人并驾齐驱，詹姆斯目不斜视的驱马前行，史蒂夫比他要忙碌些，忙着看云，忙着看路，忙着看他。

 

詹姆斯好像已经习惯了皇帝时不时的注视，他头也不回的忽然开口，“现在可以说了吧？”

 

“什么？”史蒂夫很惊讶他的问话。

 

詹姆斯为他的惊讶而惊讶，“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又遣退旁人，不是有话要说？”

 

“其实你可以把事情想的更简单一些，”史蒂夫有些哭笑不得，“看看绿色植物，呼吸新鲜空气，你有兴趣的话，秋天我们可以在这里举行一次围猎……”

 

史蒂夫进行着他的畅想，詹姆斯却忽然拉住了尼米亚的缰绳，拨转马头就要离去，情急之下史蒂夫想也没想就拉住了他的手，“等一下！”

 

詹姆斯不挣脱，只是沉默的看着史蒂夫，看得史蒂夫真切的叹了口气，蓝眼睛中有种自欺欺人的无奈，“我本来以为，可以不要这么公事化的。”

 

詹姆斯微微压低了下巴，皇帝的表情有那么一点令他感觉不舒服，他忽然有那么一点，仅有的一点点，感觉自己或许不必这样心急。

 

“你……”各怀心思的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住，“你先说吧。”

 

史蒂夫笑了一下，轻轻捏了捏詹姆斯的掌心，“跟我来。”

 

史蒂夫骑着星辰在前方引路，他们沉默的在林中走了近三分之一的路程，皇帝忽然偏离了主道，令星辰跳跃过路旁的灌木丛，进入了树林之中，詹姆斯知道这次出行的真正目的终于要显山露水，也驱马跟上去。

 

“我带你走一遍，能记住路线吗？”史蒂夫放慢了速度，在詹姆斯点头回应之后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笑容。

 

路线比想象的还要复杂，史蒂夫在不断的调整方向，有些时候詹姆斯甚至怀疑他们是在原地绕圈，然而终于在第九次跳跃灌木丛之后，他们上了一条较为平整的小路。

 

史蒂夫停在小路的入口，等待詹姆斯和尼米亚到达。

 

“然后？”詹姆斯见史蒂夫没有继续动身的打算，出言询问。

 

史蒂夫对他微笑，抬手指了指小路的尽头，“从这里一直走下去就是外码头，已经脱离王城范围。”

 

詹姆斯一愣，一种发自心底的震动令他睁大了眼睛，皇帝的这番话太具有暗示意味，它几乎昭示着詹姆斯未曾想过的自由，让他不敢轻易确定，“为什么要告诉我？”

 

“以备不时之需，”史蒂夫回答的很迅速，显然早有准备，“为了让你顺利离开王城。”

 

詹姆斯抿着嘴唇，完全无法理解皇帝的意思，“‘不时’是什么时候？”

 

“反正不是现在。”史蒂夫回答的含糊不清。

 

无法掌控局面令詹姆斯更加不悦，他有些危险的眯起了眼睛，“如果我现在离开呢？”

 

史蒂夫是笑了那么一下，他伸出手将落在皇后美丽棕发上的一小片树叶轻轻拈去，目光柔和而笃定，“真的想走你可以走，但你不会。”

 

詹姆斯的眼神完全冷下去，脸上有种风雪欲来的寒意，几乎就在史蒂夫说完这句话后，他忽然便踩紧马镫，蹬了一脚马腹，驱使着尼米亚飞奔而去。

 

作为皇帝的战马，尼米亚的脚程极快，史蒂夫看着他的爱马载着他的爱人逃离，眸色深沉，嘴角却还带着笑意，他伸手拍了拍身下已经蠢蠢欲动的黑色战马，“星辰，我们去把你主人追回来。”

 

语毕，他也策马追了上去。

 

尼米亚和星辰在皇宫的马厩困顿了这些时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尽情的奔跑过了，两匹马越跑越疯，甚至不需要詹姆斯和史蒂夫驱使。它们都是极其优良的战马，在速度上原本不分伯仲，星辰由于出发的延迟要落后于尼米亚一个身位，然而他始终保持住了这一个身位的距离，任凭尼米亚如何加速也没能再拉开，这令史蒂夫能一直看见詹姆斯的背影，看见他夹紧马腹的修长的腿，换上骑装后更加明显的漂亮腰线和被风撩拨的凌乱的棕发——这样一个人，怎么能让他逃走？

 

在这样宛如赛马般拼杀的疯跑下，小路很快就到了尽头，跑在前方的詹姆斯却为眼前所见的景物而皱眉——眼前是一道近乎垂直的陡坡，不知高低。他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紧跟着的皇帝立刻对他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脸，这让詹姆斯的脸色更黑。他压低了身体，改成双手握缰绳，居然准备全速冲下去。

 

跟在他身后的史蒂夫终于有那么点慌神，在詹姆斯准备一次前途未知的下落之时，他听见了一声悠长的哨声，这仿佛是个不可违抗的命令，全速奔跑中的尼米亚生生停住了脚步，高扬起前蹄，停在了那陡坡边缘，任凭詹姆斯如何驱使都不肯挪动一步。

 

“它不会走的，”史蒂夫也到达了目的地，有些无奈的看着和马僵持着的詹姆斯，“回去吧。”

 

“这就是你让我骑你的马的原因？”詹姆斯也明白跟马生气很傻，那他就只能跟马主人生气了。

 

“星辰也是一样。”史蒂夫诚实的说，那匹送给詹姆斯的马，也是由皇帝驯养的。

 

如果从一到十排列一下愤怒程度，詹姆斯现在大概是十一，在想通了这个关于马的“圈套”后他迅速从尼米亚背上下来，人用来行动最便利最不会背叛你的部分，是双腿。他向着那道陡坡纵身一跃，没来得及体验下落便被人拦腰抱了满怀。

 

史蒂夫紧紧搂住詹姆斯的腰，两个人都摔倒在陡坡上，却紧密的像一只滚筒那样翻下去。詹姆斯不知道自己到底转了多少圈，终于停下来的时候连他都有些晕眩，皇帝的脸放大在他面前，一个化作两个，两个化作四个，他有些生气的掰住这张脸，“别晃！”

 

史蒂夫笑了一下，“好了，没事了。”他压在詹姆斯的身上，手臂垫在詹姆斯身下，用掌心托住了他的头，皇帝撑起身体让詹姆斯不至于过分承受重量，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起来。”詹姆斯冷下脸，试图表现出杀意，然而下一秒，皇帝的嘴唇便压了下来。

 

史蒂夫纵情的亲吻他，动作娴熟的吮吸他的下唇，用舌尖撬开他不肯合作的牙齿，他的每一次反抗都被轻易的化解和镇压，手臂被压在脸侧，双腿被膝盖顶住，史蒂夫会在他每次挣扎的时候咬一下他的唇，以示惩戒。詹姆斯被亲的狠了，刚才的头晕又还没有恢复，此时只能茫然的睁大眼睛，看着皇帝繁密的睫毛和专注的眉眼，无意识的轻哼了一声。

 

这声音瞬间将皇帝定在了他身上，史蒂夫匆忙停下这个亲吻，竭力的压抑着什么，第一次目光危险的问他：“还跑吗？”

 

詹姆斯吞咽了一口几乎要溢出嘴边的唾液，唇色殷红，目光迷离，却还据理力争，“你……带我来的。”

 

史蒂夫又靠近了他，这次詹姆斯迅速别开了脸，他也不强求，而是随遇而安的亲吻他的耳朵、脸颊和颈侧，慢慢的问：“还有呢？”

 

“你说我可以离开。”

 

“我没说我不追。”

 

“你用马设计我。”

 

“我救了你。”

 

“你明知道这里是险路。”

 

史蒂夫摸了摸詹姆斯的脸，亲吻再次落在他的唇上，这次要轻柔的多，“所以我陪你跳下来。”

 

詹姆斯很久没有开口，他有些疑惑的看着上方的男人，忽然发觉自己好像并没有那么想揍他。史蒂夫的最后一个吻落在他的眉心，他在那一刻短暂的闭上了眼睛。

 

“这里的高度大概三十米，坡度太大无法原路返回，我们得绕些路了。”史蒂夫终于移开身体，同时把詹姆斯拉起来，一边为他掸掉身上的尘土草叶，一边抬头向上看去，尼米亚和星辰正站在陡坡顶端不安的打着响鼻，史蒂夫吹出一个不同于之前的短促的哨声，它们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史蒂夫转过头注视着詹姆斯的脸庞，伸手将他落在颊边的一缕棕发绾到耳后，“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不需要以这种方式离开。”

 

三个小时前，议事大厅。

 

整个议事厅都处在一种焦虑不安的气氛中，看着那跪在地上哽咽的信使，施密特将一个笑容藏进了心底，他从队列中走出来，对着上座的史蒂夫道：“臣请战。”

 

史蒂夫可以再拖延下去，然而，奥西莱恩不能再失去叶城。

 

年轻的皇帝看着丝毫不掩得意的公爵，回到：“准战。”

 

在得到史蒂夫答复的一刻施密特还是流露出了那么一点惊讶，他准备好的一套令皇帝屈服的说辞半句都还未开口，然而无碍，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便一切好办，“谢陛下。”

 

“诸位，”史蒂夫忽然从王座上站起，皇帝年轻、高大而英俊，金发蓝眸，如同史诗吟诵和壁画描摹的战神，“以先祖莱恩大帝之名，以罗杰斯姓氏的荣誉，以皇帝狮子的勇气，我将与施密特公爵一同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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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尔和乌列：《圣经》中的天使。